愛的記憶
為《大日子》撰文是我的榮幸,多年來在心理學和催眠治療個案中,處理不少關於愛情、婚姻關係中的問題,作為一個催眠治療師,這些將會是我對維繫這個「二人世界」、面對感情十字路口的一些分享。 這個專欄有一個目的,如果真的有的話,我希望透過這些文章,打開大家對親密關係的思考,容許自己踏出一步,在字行間裡頭,開始深思自己和身邊那一位,或者是曾經的一位的關係,窺探一下究竟這個「二人世界」是一個怎樣的世界。
「大日子」總是予人幸福快樂,公主終於找到跟她長相斯守的白馬王子的感覺;「大日子」也是人生大事,而這一大事是美麗的,浪漫的,也是許多即使事業成功,能獨當一面的職業女性所夢寐以求的。即使是早已決定「梳起」的單身貴族,每每看到身邊女朋友步入教堂,不免也會暗自神傷一番,有些甚至從此決意不參加別人婚宴。正當苦思專欄內容之際,看到友人寄來有關香港離婚數字的電郵(每兩對新人就有一對離婚,06年離婚人數為17,400多宗,比25年前增加8倍),同一時間,又收到多年知己的婚禮請帖(每年平均有50,000對新人),心裡一時淒美無奈交雜。經過許多治療個案,令我親眼目睹親密關係中的各種角力、雙方感情像潮水般,一時驚濤駭浪,一時風平浪靜,水底卻是一股不可預計的張力在掀動著。
和Y小姐有緣相識,由於她向我訴說了多年來的鬱結。廿來歲,個子矮小和瘦削的她,束一頭長直髮。她的雙眼,散發著很深的怨恨和偏執,似乎要急不及待訴說許多過往的創傷。說不到兩句,眼淚已忍不住流出來了。
「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!你知嗎?我和媽媽自小就生活在驚惶沒有安全感之中。我爸爸是個打女人的男人。他性格固執剛烈,不務正業,只愛賭錢。女人對他而言,不過是洩慾工具罷了。」
從童年的傷口中學習愛
很多年以前,我已經想出走,想離開這個家,但當時年紀小,沒有經濟能力,只好繼續忍受。每天見著父母爭吵,粗言相罵不在話下,有時,爸更大打出手。我媽個子不高,力量不夠,往往被爸打至口腫臉腫。當他賭輸了錢,心情壞透,便找媽來出氣,連我也不例外。」邊說著,她的淚已失控地治療著那很深的傷口。看見身心抽搐著的她,心裡實在不忍。
「爸還要脅著說:『你這沒用的女人,有膽便走吧!看你走不到多遠便要找個男人哩!』我真不明白,媽為何不乾脆離開他?我嘗試過勸她一起出走,但媽總是捨不得這個男人!現在我長大了,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,以為可以離開這個家,媽就在這個時候患上了抑鬱症。她常常獨自哭泣,自怨自艾。現在,到媽媽常罵我不回家,丟下她不理。她說無論如何,我也不能丟下她不理。她開始愈來愈神經質了!常常失控地問我是不是要嫁人了,不理她了!她連我結交男朋友的權利也剝奪了!他們現在只懂向我要錢…我恨他們!我恨我自己!為何我會生在這個家?我想死掉算了!是他們令我失去所有!連男朋友也交不成,難道我一生就是要如此過下去嗎?」
在她的眼裡,沒有愛,只有恨。還有那流不完的淚水。是誰令她如此?是甚麼令她活在如斯痛苦之中?她說她沒有選擇。然而,在她身上,我看到她媽媽的影子。一個自怨自憐的人,永遠感受不到愛,因為她早就以為自己不可能被愛。她認為別人對不起她;這個世界敵視著她;甚至連存在也要至她於死地!她那股恨、那股無望的力量,已足夠令她餘生也活在痛苦之中。
與其怨恨,不如嘗試從中學習。或許,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—學習愛。
有這樣的一個家庭,似乎沒有出路。換個角度,她父親的行為,究竟如何令她明白一個人竟可如此傷害另一個人?在這樣的環境成長,是要激發那種自救自愛的能量。是她被傷害了,還是她選擇被傷害?
沒有人能傷害我們,除非得到我們的允許。這是真的!是誰令你痛?是別人嗎?還是自己?成長中不免痛苦,我明白這感覺一點也不好受。不要緊!只要記著,在這些人當中,你學到些甚麼?面對怨恨和傷害,何不選擇自愛離開?是怕別人,還是怕自己沒有能力?怕離不開,還是怕追尋愛所帶來的不安?是沒有選擇?還是沒有勇氣?成長的路,可以很孤獨和痛苦的。但你知道嗎?這正是你必須面對的。